肖道明
姜区长夜会伪装团警卫连痛击敌伪军
一场政治和武装相结合的斗争
浩气长存真理壮，虎胆敢与敌斗智。
赤心救国干革命，赴汤蹈火不容辞。
知己知彼战必胜，英勇多谋巧克敌。
以弱胜强立战功，阻击挫敌留业绩。
1940年，原寿张三区的抗日区长姜德和、动委会主任杨朝炳，都是1937年上半年的中共党员。当时在群众中有“姜杨二杰”之称，抗战坚决，工作认真，实有牺牲精神。姜德和区长曾单枪独马会见过伪团长杨朝元，在敌伪盘踞的地方，向他面对面地进行了抗日救国的宣传，并且完成了敌占区的秋征任务。杨朝炳也是历经百战、临危不惧的硬汉子。
当时，这个区位于金堤以北、寿张以东、张秋以西，有三个乡，都在伪团长杨朝元和王老佃管辖范围内，大大阻碍了我们的抗日活动。这三个乡的田赋也不便征收。我在这三个乡的中心十五里元村做地下工作，以教小学为掩护，建立了一处联络点，直接归姜德和、杨朝炳单线领导。
1940年10月中旬的一天夜里，姜、杨俩同志一起来到十五里元小学，我向他们说了敌情，汇报了工作后，姜区长接着部署了工作。其中有一项现实的重要任务，就是如何把堤北三个乡的抗日公仆搞到手。他们让我通过关系，搞好统战，争取顺利地完成任务。
我接受了任务之后，实在没少做了工作，关键得攻破王、杨二团。王、杨二团都是土匪头子，开始几十人，后来发展到了百人左右，成立了所谓民团，名曰维持地方治安，实际上敲诈勒索，明夺暗抢，还用各乡村地方上筹款发饷。日寇侵占了寿、阳两县之后，他们投降了敌人，但仍保持着地方民团的名义。以杨朝元为首的百人左右，称杨团；以王老佃为首的百人左右，称王团。这两个伪民团狼狈为奸，盘踞在寿张以东、张秋以西，听从阳谷县伪大队部调动，也与寿张县伪大队部有联系。我们的大部队来不到这里，新建区队力量很小，只益智取，不能强攻。
于是我考虑确定，通过统战人物马百川先去做杨朝元的工作。马是沟北乡小路葛村人，幼时贫穷，扛过大活，军阀时期出外当兵升为营长，抗战初期退伍回家，买了十几亩地，日子过得比较富裕，人们还都称他马营长，在群众中颇有威望，成了当地的土绅名流，他与乡、保长都能联系。马与杨朝炳同志早有联系，他知道我和杨朝炳是同学，所以我与马的接头是比较顺利的。马百川这个人虽属上层人物，但有民族气血，敌人多次拉他当汉奸区长，他坚决不干，而对八路军抗战坚决，吃苦耐劳，很表同情。他是个很好的统战人物，对抗战做了不少有益的工作，他与杨朝元的关系不错，于是确定通过马去做杨朝元的工作。只要把杨争取过来，王老佃也会跟着杨走，杨、王二团不捣乱，这三个乡的秋征就好办了。我亲自找马提出这个问题，并且说：“德和、朝炳请你帮忙。”马答应了，同意去做杨朝元的工作。隔了不几天后，马百川来了十五里元小学，告诉我说杨朝元答复得很简单：“愿意与八路军搞好关系，但是必须与三区区长姜德和亲自接洽一下，当面谈谈，提提条件。”
我立即到区政府向领导汇报了这个情况，姜德和区长马上通知几位负责同志做了研究，我也在场。杨朝炳同志讲：“伪团长杨朝元愿意与我们搞好关系，并且要与我们区长接头，这不是个小问题，我们得很好地研究下，先不管他这次有没有诚意，我认为当前与可以争取的伪军拉关系是形势的需要，我们刚建立起来的区队，不过三十几个人，多是新入伍的贫苦农民，打仗没经验，武器又不好，杨团和王团有二百余人，多是些土匪出身，光靠死打硬拼是不行的，必须加上政治攻势，采取政治斗争与军事斗争相结合的办法，所以我们做争取杨朝元的工作是很有必要的。当然，也不能排除风险，我们也得干。”姜德和区长接着说：“上级有指示，按照对敌斗争的政策，左中右应区别对待，按伪军头子来讲，杨朝元不是死硬派，而属于中间派，可以争取他、利用他。”姜稍停了一下又说：“我同意杨朝炳同志的意见，先与伪团长杨朝元接上关系，再设法打入下层，瓦解敌人。”接下来又研究了怎样与杨朝元会面的问题。大家认为与汉奸打交道危险性是有的，要从坏的方面做准备，向好的方面争取。这时候，姜区长站起来说：只要工作需要，就是刀山火海也得闯，昔日诸葛孔明江东一别，舌战群儒才能有三国鼎立之势，关云长单刀赴会，我们共产党人就不能单枪会敌首吗？不能叫敌人瞧不起我们，说我们是胆小鬼。咱们别犹豫了，我去会他，我这次会敌如遭不幸，朝炳同志可代理党政职务，并向上级汇报。”朝炳同志也站起来争着要去。姜说：“给敌伪打交道，还是区长出面为好，同志不必再争了，家里的工作由副区长孔庆恒同志负责，我和朝炳同志带领区队，摸进敌占区。”区委会研究决定后，我马上回十五里元学校，恰好马百川正在这里等我，我向他讲了姜区长愿意与杨团长见面，马非常高兴，表示佩服，并说：“道明，请你放心，我保证姜区长万无一失。”于是共同定了日期，在小路葛村马百川家会面。
1940年11月26日，姜、杨二同志做好一切准备，晚九点出发，带领区队三十余人深入敌占区，进驻了沟北乡的牛吴村，并派人给我取得联系。我同马百川商定，27日晚十点，让姜区长准时到达小路葛村，杨朝元在马家等候会见。这天晚上我提前赶到牛吴，因为我的心情紧张，放心不下，总认为姜区长才二十几岁，是位刚出茅庐的青年学生，与老奸巨猾的土匪头子、伪团长会谈，不能不使人担心，所以我的心情很难平静下来。
时间到了，准备出发。姜区长带着三位同志做保卫，夜内十一点从牛吴村出发，不到半个小时，就来到了小路葛村。这时杨朝炳主任指挥着区队早就隐藏在小路葛村东边不到半里路的一个小村里，姜区长带领三位警卫来到小路葛，马百川早在村东头等候着。马见姜后称贤侄，也不知道从哪里论的亲戚，姜问大叔好，并示意把杨继安同志留在村头，万一出了问题，好与区队联系。走到街里十字路口，姜又叫姜德连停下来，马百川领着姜区长和王德科走到他的大门口，王德科又停下了，为什么这么做？一是谈判不带警卫，消除敌人的多疑，二是准备充分，这时马百川笑了，并说：“德和，请你放心，在我家里不会出什么问题。”马领着姜区长走进院内，听到配房有不少人说话，姜正在观察是不是埋伏，猛看到伪团长杨朝元从上房迈出门来。他恭恭敬敬的说：“姜区长来了，辛苦啦！很好吧？”一边说，一边往上房里让，姜区长也和他寒暄了几句。他请姜区长坐在客位上，伪团长看到姜区长那样精神抖擞、镇定沉着，怯懦地说：“姜区长年青有为，我现在没有办法，你知道，原来乡亲们都恭维我当民团团长，来维护地方治安，后来日本人来了，不这样干（指当汉奸）就站不着脚。”杨掏出一支烟先让姜，姜说：“不会抽。”他把烟点着又接着说：“我不反对抗日政府那边的工作，你们有什么事需要我办，尽管讲，我一定帮忙，我也是中国人吗……”姜区长察言观色，看情况不像“鸿门宴”，杨朝元这个汉奸确实像个中间派，可以利用，是否可以争取，还得看以后的情况，于是就趁机向他进行了抗日救国的宣传教育。姜区长讲：“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无恶不作，国民党中央军节节败退，只有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深入敌后，坚决抗战。”姜区长稍停了下又说：“刚才杨团长讲的好，我们是中国人，应该爱我们的祖国，要知道，抗日救国是全国人民的愿望，他们不愿当亡国奴，我们的中华民族都是炎黄子孙，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伪团长听完之后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咱们今后多接头。”又说：“我现在确实有难处，姜区长讲的我听得懂，请你放心，我绝对不干涉抗日政府的工作，秋季的田赋粮款你尽管来征收，今后有要我办的事，尽管提出来。”接着姜区长向他提出三个问题：一是我们要花三、五天内完成这个三个乡的秋征任务。二是要建立健全分政处（既抗日分公所），请不要干涉。三是对八路军的抗战宣传要给以方便。杨朝元完全答应了以上三个问题。同时他也提出三个要求：一是秋征在夜晚进行为好。二是你们的特务队来这里活动，请早打个招呼。三是我们今天接头或今后再联系，一定要保密，不能让城里大队部发觉。姜区长也答应了杨的要求。最后马百川讲：“今天您双方是初次会见，谈得很好，彼此都有诚意。”他看了看姜区长接着又说：“大家都知道，八路军是坚决抗日的队伍，我们的官兵，打仗勇敢，纪律又好，六八六团三营不长时间在黄河南独山打了个胜仗，消灭日军官兵三百余人，俘虏三十余人。”马递给杨一支烟，二人都点着吸了几口，接着讲：“我们中国人都应当有爱国心，杨团长并不反对抗日，他和我一样，也是贫苦家庭出身，不过现在有地有住处，只有维持现状。姜区长那边的事，杨团长肯定是要帮忙的。”双方又互相讲些客气话，谈判顺利结束，达到了我们的预期目的。姜区长当夜安全返回牛吴村。此后，杨朝炳同志也不断与伪团长杨朝元、王老佃接头，他们也确实对我们帮了些忙，这对开展敌占区的抗日工作十分有利。
10月28日，区政府发出通知：财务人员跟下去，深入到村进行秋征。朝炳同志叫我回学校马上通知地下党支部和个别地下党员关系，在本村进行宣传，帮助秋征。由于共产党八路军积极抗战，在群众中威信越来越高，群众都在夜间积极缴纳粮款，对贫苦农民酌情减免。因而只用了三、五天的时间就基本完成了三个乡的秋征任务。
不料11月1日那天发生了问题。晚上十一点许，我已经休息了，忽听有人敲门，听暗号是自己的人，开门一看，原来是闫化亭同志，他家在闫堤村，离寿张城半里路，是我和肖静军同志刚发展的党员。他晚八点从寿张城里得到一个新情报，进屋后喘吁着说：“有个紧急敌情，我来汇报，寿张伪县大队今天夜里来牛吴村包剿征公粮的三区队，大约三点左右来到牛吴。”我一听这个情况确实紧急，一面让闫马上回去再探消息，一面急速派人往牛吴给姜、杨二同志送信，让他们马上转移，恰巧王东乡的乡长王子岩，当天因为住在我处，他虽然不是共产党，但是个可靠的统战人物，把他叫起来去牛吴给姜、杨送信，然后又派可靠的学生张君爱、张君豪、张圣光等去孟堤口、田堤口等村去送信，让负责财务工作的秋征人员马上转移。
姜、杨二同志顺利完成了秋征任务，颇感轻松。这天夜里正在甜蜜的睡着，得知寿张敌人出动的消息后，立即召开干部会，沉着应战，有条不紊地部署转移，确定杨朝炳同志带领两个干事，骑自行车先走一步，与县警卫连取得联系，以便接应。姜德和同志负责指挥转移，教育部队按照“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精神，归还了借用老百姓的东西，打扫干净房子，悄悄地转移。我们区队夜间两点半钟离开的牛吴村，寿张伪大队长沈广训亲自带领的三百多人，于三点钟包围了牛吴村。沈是伪军头子中的死硬派，是出卖了灵魂的铁杆汉奸。他们进村之后，翻箱倒柜，抓鸡牵牛，乱抓老百姓。敌人扑了空，又下令杨、王二团追赶我区队，企图“扫荡”我根据地，这时杨朝炳同志已在汤庄与我们的警卫连联系上，研究确定在汤庄、东田楼、代庄、官庄一线，打个阻击战，我军选好了有利地形，先把丁桥村让给敌人，派一个班与敌接触，诱敌深入，我警卫连加区队仅一百五十余人，埋伏在汤庄至官庄一线的交通沟里。敌人果然追上来了，由于我军英勇，士气高涨，地形有利，阻击有力，敌人曾三次向南、两次向东冲击，全被我军打退。敌人见伤亡很重，士气低落。约在十一时许，我军发起反攻，前哨部队攻到丁桥村边，与敌激战，而我军后队从南、北、东三面包围了敌人，我军地理熟悉，行动迅速，冲击勇敢，敌人惊慌万分，狼狈向西逃窜。我军乘胜追击，追至田堌堆村方止，共打死打伤伪军官兵十余人，俘获三人，缴获枪、弹、自行车各一部，我军只伤一人。事后我们不能不考虑追查寿张汉奸队是怎样来的，我们刚与伪团长接过头，是不是他报的告，后经查明，是敌伪特务干的。与伪团长杨朝元无关，在追赶我军时他们也没在前头。
我们这次阻击战是建立寿张县三区以来的第一个较大的胜仗，长了自己的志气，灭了敌人的威风，广大群众拍手叫好。寿张的汉奸队再也不敢轻易出动到三区来抢粮抢款。在寿、阳的边区，以张秋镇为中心的这块土地上，创建了约百多个村庄的比较稳固的根据地。群众发动起来了，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掀起了抗日高潮，各村都建立了抗日民主政权，成立了农救会、妇救会、青救会、儿童团、民兵连和模范班，各乡都组织了抗日联防，在抗日民主政权的领导下，广大劳动人民开始走向了和平民主的生活，群众的觉悟越来越高，抗日力量越来越强，抗日根据地越来越巩固，为1941年在寿阳边区建立抗日张秋县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根据1980年5月1日原县委党史办公室工作人员采访肖道明笔录资料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