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修鸿

    全国解放战争进行到最后一年也就是新中国诞生的那年春天的一天中午,寿张县县长谢惠玉接到了一个紧急通知。通知是冀鲁豫行署、冀鲁豫军区联合下发,由冀鲁豫军区黄河司令部司令员曾宪辉、政委郭英当面向他传达的。通知的基本内容要求寿张县协助黄河司令部务必在4月2O日前由孙口(今属台前县)黄河北岸通往南岸架起一座浮桥,确保第四野战军装甲部队及主力一部顺利过黄河,挥师下江南。寿张县的主要任务是筹备架桥物料,安排兵员食宿。

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胜利结束,国民党赖以维持其统治的主要军事力量基本被瓦解,大大加快了解放战争在全国胜利的进程。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东北野战军作为一支战略后备队,要从濮阳一带踏过黄河,挥师江南的。

接通知后,谢惠玉的思绪犹如黄河中的波涛再也不能平静了。时下是3月14日,离完成任务的时间仅有一个月零几天。这么短的时间内,在没有电力、没有架桥机械且交通又不便利的情形下,于那波浪翻滚的黄河上架起一座浮桥谈何容易?

眼下战局态势也很逼人,一环扣一环,决定中国命运的三大战役刚刚结束。人民解放军渡河渡江南进,解放全中国若箭在弦上,是张弓待发之势啊!若因架桥耽误了战机,那可是历史的罪人啊!

谢惠玉立马召开了紧急会议。他先传达了会议精神,明确任务后进行了分工,并提出了要求。大体兵分两路,一路:筹集架桥的物料,一路筹集安排部队到来后所需的食宿。那时干工作同打仗一样,说干就干,马不歇鞍,立马就分头行动了。

寿张这地方可是一片热土啊。今天,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又要肩负起新的使命,争取新的光荣了。他们的使命感从他们的行动中显示出来了,80万斤秫秸很快凑集起来了;40万斤小米收集到一起了;数十只大小船只集中到几个兵站了……捐粮捐物,日以继夜,全县沸腾起来了。集结起来的船只,或顺流而下,或逆流而上,云集孙口。抽调选拔出的几百名觉悟高、技术精、水性好的青年农民,也交由黄河司令部统一调遣。

时令虽然已交仲春,黄河岸边仍很寒冷。尤其是那顺河风吹来,穿着棉袄仍感寒风嗖嗖逼人。为保工期,为保质量,架桥的人们不畏严寒,跳入冷冰冰的水中打桩、缆绳、排船……时间稍长一点,就冻得手脚麻木,疼痛得像猫咬一般。他们不得不跳上岸来,喝几口老烧酒,暖暖身子,舒展一下筋骨,再跳进水中。

经过几十天的连续奋战,群众捐献的加上黄河司令部原有的共有180只大船,船船抛锚稳定,连接排在一起,横跨河面。船与船之间竖压木板、檩条,耙钉把牢,缆绳、铁丝捆紧,浑然成为一体。然后上面用秫秸铺平,加压泥土,犹如一条平坦的大道,从黄河北岸直伸南岸。浮桥两岸还扎了两个高大的牌坊,俨然若两个“龙门”。牌坊上插满了柏枝,是人们愿解放军像松柏一样长青的祝福;牌坊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标语,欢迎解放大军的到来。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的巨幅画像悬挂在牌坊横额正中间,给人以振奋,给人以力量。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一支主力的先头部队披着1949年4月下旬的晨晖,顺着聊(城)菏(泽)公路雄赳赳、气昂昂地开过来了。

人民子弟兵人民爱。这支先头部队一踏入寿张县境,便受到全县人民的热烈欢迎。北起县境北端的四棚,南达黄河北岸孙口,设置了一个又一个茶水站,站满了一拨儿又一拨儿欢迎人群。有的老百姓还从家里带来了干粮、鸡蛋,一碗碗热茶捧上去,一个个鸡蛋、一团团干粮塞进战士怀中……

第四野战军的特种兵开过来了。一辆辆卡车载着满满的弹药,相继从浮桥上通过,四匹骡马拉着的各种炮车也相继踏上桥头……欢迎的人群一天比一天多,有的竟然从十几里外赶来欢迎、欢送。

黄河水有四汛:桃汛、伏汛、秋汛、凌汛。河水说涨就涨。正当南下大军踏着浮桥,顺利过河之际,水位突然升高了,流速骤然加快。豆腐腰河段有句农谚:“沿黄两大害,贪官与水怪”。这“水怪”之说尽管不科学,却反映了沿岸人民对黄河决口泛滥成灾的可恨可怕与无奈。眼下,面对这湍急的河水及摆动起来的浮桥,过河的官兵及送行的人群都捏着一把汗。

说也奇怪,一个神话般的奇迹出现了:那浮桥摆动着摆动着,竟然慢慢稳固下来了。原来是河中心浮桥下的木桩、缆绳、锚绳拦住了大量的杂草、泥沙,那杂草泥沙慢慢淤积成了一个“鸡心滩”。那“鸡心滩”像一匹巨大的“泥马”把浮桥稳稳地驮住了;那“鸡心滩”又像从河底中生出一个大木墩,把浮桥架住,浮桥反而稳固了。送行的人们顿然如释重负,有人竟然神秘地说:“毛主席命大,解放军命也大,连黄河老龙王都显灵了,咱大军咋会不打胜仗呢?”

四野主力一部及装甲部队从孙口黄河浮桥上浩浩荡荡地过了十几天,尤其是那些步兵,从东北到中原,虽经数千里的长途跋涉,仍锐气不减,队队精神抖擞,个个英姿勃发。他们排着四列纵队,迈着坚实有力的步伐,踏上浮桥,跨过黄河,沿着通往江南、通往结束“几千年以来的封建压迫,一百多年以来的帝国主义压迫”的征途,踏去!踏去……

              (作者系中共濮阳市委党史研究室工作人员,201487日根据有关资料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