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岭:古岭巍巍写辉煌
曹怀之
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寿张县志》载:“大觉寺碑谓邑有九岭、十八堌堆……”玉皇岭为九岭之首。玉皇岭村今属台前县后方乡。
玉皇岭的两个别称——凤凰岭、李平岭
台前县境中部,远古时代由于地壳运动,天地造化自然形成了一道红土山岭。此岭呈西南、东北走向,长2500米,宽800米,岭上有3峰,分别为南峰、中峰、北峰。北峰后面迤逦几道条状小土梁,似鸟的尾巴,岭的中北部两侧分别延伸呈现两个红土山丘,似鸟的双足,空中俯瞰,整个山体恰似一只金色的凤凰,因此人们称之为凤凰岭,这就是今日的玉皇岭。
这是一只“活着的凤凰”。岭南有一村,名曰大寺郭,再向南是米那里村;岭的北面是张家庄。有人说玉皇岭这只“凤凰”,吃了米那里村的米,喝了大寺郭村里的水,凤凰蛋下到了张庄。说来也巧,这里至今流传着与之巧合的神奇故事。岭南米那里村过去曾一度辉煌,清代出了大户人家,地拥数十顷,家中养鸽子千只,因土地广阔,成群的飞鸽从来吃不到别人地里的庄稼。后来这户人家又与阳谷城东八里营村的清乾隆皇帝的老师刘公琬家结成至亲,名声显赫,威震一方,即使家人有些不规事,寿张知县也奈何不得。但到清代后期家业悄然衰落,土地几乎卖尽,村野萧条,楼舍颓废,偌大的村庄仅剩几户人家。有一地理先生路过此地,哀声叹曰:“此村粮米俱被村北凤凰吃尽,永远不会再兴盛。”至今米那里村一直不振,人口还不足百人。而在岭北的张庄,清至民国逐渐兴盛,从空中鸟瞰,此村呈椭圆形,恰像一只凤凰蛋。解放前此村殷富,虽无地连阡陌的大地主,但也没有无立锥之地的贫民。全村诸户土地多在20亩至80亩之间,土地平旷,骡马成群,东西大街楼房连亘,屋舍俨然。这正应了前面所说的凤凰蛋下(屙)到了张庄的传说。
唐麟德二年(665)冬十月,高宗皇帝东封泰山,回京途中访问了张公艺,探寻了治家的奥妙。这时,王爷李平(唐室宗亲)因在泰山夜感风寒,患病未愈,又经几天舟车劳顿,邃然猝世。高宗悲曰:此地距长安两千里之遥,如何运回尸体安葬?宰相张悦西望长安,忽见不远处祥云缭绕,一道山岭隐约可见。在夕阳余晖映照下,这道山岭似一只金色的凤凰冉冉起舞,徐徐欲飞,格外神奇!遂奏禀唐王:“在西方几里处发现了毓秀之地,可媲京都皇陵之地灵!”唐王遂与众臣商议,就在此地安葬李平。唐王为纪念这一皇室宗亲,遂将此凤凰岭更名为李平岭,这一名称延续700余年,直至明代。
龙山文化与严嵩墓
玉皇岭地带历史上属黄河冲积平原,这里土地肥沃,雨量充沛,气候适中,早在五千年之前东夷族人就在这里依岭而居,繁衍生息,耕种稼穑,烧制陶器,创造了灿烂的古代文化。
新中国成立后,文物局考古队和省、市、县文物部门经多次钻探,出土了大量的陶器、铜器和铁器,当地村民在打井、起土时,也发现了诸多形状不一的陶器和远古人类的骨骸,玉皇岭被认定为龙山文化遗址。
玉皇岭这处风水宝地,早就成为达官显贵、名门望族的青睐之地。清代周围村庄的大户人家多将墓地建在岭上,如米那里村声名显赫的米家和大王村王氏望族等就将墓地选在岭南,谓之米家茔、王家坟,还有孟家坟、许家坟等不下几十处。这里还竟然埋葬着明代奸相严嵩。过去严嵩墓地高大,早年发现有墓道,从墓道可以进入墓穴,墓穴内有一悬棺,用铁链吊着。后黄河泛滥,墓道淤塞,高出地面的墓丘,也被当地群众起土荡平。1958年大跃进时期,因天旱利用田间机井抽水浇地,水泄入墓中,也没有灌满。
1956年山东省人民政府将严嵩墓公布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64年台前区域划归河南省后,又被河南省人民政府列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玉皇岭前还有一处规模较大的墓地,人言王家坟,占地5亩,由南向北依山势而建。墓前有牌坊,道路两旁分列石狮、石马、石人,石门高大壮观,用大方石筑起,高6米,宽3米,上面仅一石帽足有几吨重。石门后是墓道,两侧立有几十通各式各样的石碑。最北端是墓丘,四面建有围墙。
这些墓地的诸多碑碣和其他各类地表文物,1946年冬全部拆毁,为防洪修筑了黄河坝头,今荡然无存。
玉皇行宫
明代因皇帝信仰宗教,全国各地纷纷建造寺院、道观,此时玉皇岭始建小庙3楹,何人所建,惜无所考。迨明嘉靖年间,皇帝朱厚熜尤信奉宗教,这一时期玉皇岭庙宇的修建,曾得到皇家拨款,但银锾多被污吏截扣,中途停建,多年荒落。此时村中道教虔诚信徒梁化、孙梅二人为庙宇辍建整日发愁。此二人去庙会烧香,祈求神灵保佑建庙,忽见一童颜鹤发老者站立面前,告诫说:“你村山岭之上要兴建大型玉皇行宫,规模必须宏伟壮观,塑72尊全神,定能保你地一方平安。”并说:“建庙唯有你二人才能担此大任,修建资金应向西方化缘,定有吉人相助。为表虔心必须一人断腕,一人穿锥方可成功。”说毕,转眼即逝。二人确信是神仙指点,为表虔心,梁化用快刀断其手腕,孙梅忍痛穿锥,遂西行跋涉,乞讨千里至山西太谷、平遥、平阳府富庶之乡化缘。当时山西中南部是经济富庶之乡,梁化、孙梅断腕、穿锥悲壮之举,惊天地、泣鬼神,所到之处地方富豪纷纷奉资,寺庙、道观慨然襄助。遂于明隆庆三年(1569)动工,万历元年(1573)竣工,历时三载,在玉皇岭主峰之上兴建玉皇行宫,煌煌殿宇,赫然落成,辉映乡里。
明代梁化、孙梅化缘银两所建的玉皇行宫,整体建筑面积1800平方米,分为前后大殿、东西廊坊、钟鼓二楼、南与西二山门。楼台殿阁错落有致,楼顶八角重檐突兀,三色琉璃瓦盖顶,金碧辉煌,流光溢彩。室内塑有玉皇大帝,玉父、玉母、王母娘娘、九天仙女,真武、玄武及34帅等64尊神像。或坐或立,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尤其前殿之内,雕梁画栋,四壁彩绘,更见名家风范。院内共有石碑9通,其中一统更大的龟驮碑高达5米,当时堪称鲁西第一碑。院内外松柏常青,古槐环抱,白杨参天,绿草如茵,芬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荫,给人一种清幽典雅之感,美不胜收,玉皇行宫山门前有然广场,后来成为集贸市场,岭下有庙地40余亩,房屋20间,供行宫闲杂人员居住。
此明代玉皇行宫建成后,李平岭更名为玉皇岭。
由于年久失修,玉皇行宫后殿倒塌一层,1942年葺为一间,1947年、1958年两次人为毁损,原来景观已是面貌全非。2001年6月在雷风英等人倡导下重修。
庙会与集市
明代万历年间兴建的玉皇行宫是冀鲁豫接壤区域规模较大的道宫之一,辐射周边诸州县。玉皇行宫兴建后,成千上万的善男信女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有祈求平安者,有求福求财者,亦有仕途求官者。最盛时是每年二月十五日庙会,全村四街诸巷,热闹非凡,人声鼎沸,香客如潮。商人以此为契机推销商品,逐渐形成了集贸市场。庙宇前商店连亘,饭铺鳞次栉比,时有春和祥杂货铺,梁凤妻的包子馆,杜安祥的烧饼、果子,武良臣的肉饼,王登岭的肉汤锅,梁金山的冰糖梨膏,四骡子的花大麻糖,李由吉的肉盒煎包,孙玉珠和辛家的馍馍,如此等等,应有尽有。冬闲时说琴书的,唱唠子的,打花鼓的,说武老二的,演皮影的,耍猴的,玩木偶的等应接不暇。还有一个大茶馆,地方上的头面人物在那里品茶聊天,谈古论今。
迨清末至民国集市贸易形成了大宗专业市场:一、骡马及鲁西黄牛交易市场,辐射山东、山西、河南、河北四省,上市大牲畜盛时达500余头;二、粮棉市场:山东、聊城、临清、德州等地商人携运大批棉花来此销售,换回黄河两岸地带大豆、小麦、高粱,成交额达千余石。时有一杜姓客店常住运货大车达百辆;三、木材市场:寿张及临近黄河诸县乡,植被繁茂,多年来此庙会成为周边诸邑木材交易基地;四、家禽市场:庙会时各类家禽纷纷上市,定期举办斗鸡、斗狗、斗羊比赛,引来千人围观;五、布匹、服装、日用杂品市场:自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以来尤盛,各类商品充盈全村诸多街巷,百货灿陈。
72眼井与海眼
玉皇岭周围有72眼井。提到井,这里还有着一段“江南蛮子”破风水的故事。据说宋代有一位皇帝非常迷信“风水”,整日担心,唯恐各地州、县出能人、奇人,推翻他的政权。官府曾成立了一个管理勘探“风水”的机构,集结所谓地理先生到全国各地周游,发现哪里风水好就想法破坏。当时有一位“江南蛮子”到了玉皇岭,察看了一番,认为此处地脉有龙凤迹象,既出真龙天子,又出正宫娘娘。为了破坏这里的风水,他对当地老百姓说:“这里风水很好,你们就是不会利用,必须打造72眼井,把地下泉水引出来。地下水出不来,地气久憋在地下会对一方百姓酿成祸殃。”老百姓信以为真,即在玉皇岭周围争相打井,把这里的地气破坏了。
清朝咸丰年间,一村民在岭上挖地窖时,忽听一声轰鸣,一股清泉破土而出,水柱高达2米,泉口直径如盆口,泉水顺着山势向下倾注,须臾灌满了岭前几个大坑,遂溢出涌向田野,不到时间灌地数百亩,水盈村廓,大有造成洪灾之势。村民顿时害怕起来,恐怕水大后淹没村庄,遂用碾盘和整垛的麦秸、秫秸填塞,后用淤土垫埋,终于将这股硕大的泉水堵复。据当地人传说,这一山泉是海眼,直通东海,它和张秋的黑龙潭、济南的趵突泉一脉相承。
水涨岭高
玉皇岭地带由于地处黄河流域,从东汉至民国曾历遭黄河水患达60余次之多。黄河每次决口从西向东“浩天涯灌”,但洪水涌向玉皇岭时浊浪立即化为平涛,水势缓缓东流而去,从来漫不上玉皇岭。北宋年间黄河有两次大的溃决,“灌州县四十五”。最后汇水于梁山周围,数十年未涸,而玉皇岭地带由于地势较高,从来没有被洪水浸没。
明代正统年间,黄河在豫北几处地段决口,当时范县和今台前境成为黄河的主要泛道,在这里行洪数十年,玉皇岭之西的苗口、杨口、西孙口等均为黄河的渡口,黄河溃水按照自然流势由西向东本应朝着玉皇岭方向奔泻,说也奇怪,洪水流经杨口后忽然转而北折,趋向东北方向,在刘口、武口村北行洪,而玉皇岭地带却安然无恙。
清顺治七年(1650)黄河决口封丘、荆隆,溃水吞灌范县、寿张诸邑,玉皇岭四周被淹,但洪水始终没有漫上岭子。老百姓传说:“玉皇大帝保佑,水涨岭也长,山岭与水面始终保持一定的相对高度。”清光绪十三年(1887)五月,河决白堽,六月决开州,水灌东境诸县,寿张县城被淹。清光绪二十六年版《寿张县志》载:“城垣、官署、民舍倒塌成泽国。”台前境受灾严重。而玉皇岭仍然是水涨岭长,洪水没有漫上岭子,行宫庙宇安然无恙。
战略要地
玉皇岭地势险要,交通方便,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宋真宗天禧二年(1018)“河决滑州、历澶、濮、曹、郓等罹难三十二州邑,溃水注梁山泊”。宋神宗熙宁十年(1077)“河决澶州,灌郡县四十五”。泛水也汇水于地势低洼的梁山周围,形成了方圆号称几百里的大湖,此次潴水达数十年之久。这为梁山泊英雄们提供了广阔的活动空间。
当时玉皇岭高出地面60米(1958年在玉皇岭周边田间打井,发现50米地下有黑色土壤,当地老百姓俗称宋江土)。玉皇岭是梁山水域西部的岛屿,是梁山英雄们活动的重要驿站。传说宋江三打祝家庄时走的是水路,玉皇岭东距梁山40公里,西距祝家庄10公里,宋江就在玉皇岭安下了营寨,屯驻人马,战死的士兵也都运回到玉皇岭安葬。现玉皇岭村民在打井、挖土时曾发掘出不少人和马的骨骸及宋代盔甲,还有祭祀死者用的陶制器皿。
清代山东提督张耀来寿张视察,其公馆设在玉皇岭梁姓客店,在东昌知府和东阿、阳谷、东平等五县知县陪同下,在玉皇岭会见平西大将寿张县武口村人武朝聘。民国时期土匪头子李四考、徐德魁聚众500人,驻玉皇岭行宫大庙院内达半年之久。之后,山东省常备旅一部,以剿匪为名,在玉皇岭驻防。
“九·一八”事变后,土匪头子于其水、袁寿山率几百人住玉皇岭,到处作乱,欺压人民。土匪撤走后,地方民团即地主武装“九团”总部设在玉皇岭大庙内达2年之久,驻携武装500人。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翌年济南沦陷,山东省国民政府西迁鲁西南曹县,其民政厅迁驻寿张县张秋镇,在玉皇岭利用庙宇房舍,设立了兵工厂(厂长姓马),制造炮弹和各种型号的步枪子弹及枪支配件。兵工厂炼铁翻砂车间设在孙玉珠客店,其风箱一人多高,七八尺长,多人才能拉动。兵工厂的军火库设在曹继敏家里。此间玉皇岭庙宇、集市商店和民房多被兵工厂占用。
(作者简介:曹怀之,男,台前县城关镇韩庄村人,1945年9月生,曾任公社秘书、县委政研室干事、县志办副主任、《台前县志》副总编,2001年受河南省人民政府表彰。出版《张公艺与百忍堂》《刘邓大军渡黄河》等。)
(资料来源:《台前乡村记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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